野百合精神的延續--
從《野百合之歌》看魯凱族對生命的頌揚
前言:
這次選了一篇原住民文學,作為期中報告的題材。一開始在選材的時候,對於封面百步蛇與野百合的圖騰結合印象很深刻,加上稍微翻閱過後,對裡面特殊的描寫手法所吸引,於是就借了這本《野百合之歌》。臺灣是個多元融合的社會,許許多多的人民都活在這一塊土地上,各自努力打拚。每一個族群都有各自的文化,而臺灣的文學勢必包含了原住民文學。原住民文學興起於一九八○年間,那時的臺灣正處於關鍵轉換之際,皆以「本土化」揭起旗幟。在此時原住民也順著潮流有了自己的民族意識,將自己的文化傳承下去…
正文:
作者奧威尼‧卡露斯是個魯凱族人,或許有人會覺得「原住民沒有文字又怎麼會有文學?」但他認為關鍵不在文字本身,在於與自己祖先和傳統不斷對話的作者自己。任何一個民族必然有其特有的文化,而文化的內涵中,蘊含著豐富的生命、思想和情感,也必然有豐富的文學意象。
文字是傳承文化的媒介,是認同感的維繫。沒有文字,失去語言,將會是一個族群最大的悲哀。現在的原住民文學面臨到最大的難題就是沒又自己的文字,但利用漢語和羅馬拼音,以獨特的辭彙、意象亦可表現他們對自然山川環境的特殊情感。對文化的記錄與保存,未嘗不是延續民族生命的另一種方式。
這是一個描述魯凱族的一個殘弱的三代家族,對生命禮儀,生老病死的禮讚,雖與山林悠閒的共處卻也以堅韌的不向命運妥協的態度生活著。在故事一開始絲尼德的姊姊因為難產而去世讓全體的家人都十分哀淒,所有的族人用許多話讚美她的美麗,埋怨她拋下父母親比他們先到天國。也有族人感嘆「生小孩是女人生命中大考驗,而我們的生命存在是冒著這樣的生命來的」。(頁40)讓我為之有戚戚焉,尤其原始部落,醫療較不發達,生育對女人來說就更加有風險。在他們的習俗裡若有家人在家中去世,就要留下去世者生前最喜愛的物品,並且宣布「從此永遠是棄屋」。絲尼德就與她的伊娜(母親),搬到新的地方落腳,一個叫酷恩的年輕人對她很好,卻也玷汙了她。於是,絲尼德成了一個未婚媽媽,對於魯凱族人來說,應該是所在有的傳統觀念裡未婚生子都是不被祝福的,一個生命的誕生也使母親無法佩帶名節之花。其中有一段,絲尼德想將百合花瓣曬乾編織成髮帶,卻被母親斥責。其實無論哪個時代、國家、族群女性都常被物化、貶低,貞潔對於一個女子而言其重要性甚勝過其生命,那麼非出自於自我意願的被佔有,難道也是女性的錯嗎?在很多文學作品中,女性的意像多是附庸於男性背後的,即使在現在這樣的社會也依然如此,這點的確值得深思。
絲尼德生下她的孩子──哦賽(乳名,他的名字是哲默樂賽)後,舉行了「認子禮儀」(Kia-si-Lalake)。如果沒這麼做,不僅絲尼德的名節會受到懷疑,哦賽將來也會帶著被受爭議的身分活著,可是他還是一個一出生就沒有父親的孩子。在之後還要舉行「嬰兒十天之禮」(Kia-mangeale),魯凱族的習俗認為從嬰兒出生十日內能存活下來的才算是在人世間走過一遭,否則將只是以血液留過人間來處理。「嬰兒十天之禮」中伍姆(祖父)所唸的祝禱文,很多都是十分有意義的。
「……指導他的伊娜如何用『愛』教育,並且賦予她『智慧』使她知道如何引導他走向正路。」「……我的兒孫啊!你要堅定的心念和意志,不可以被物質所誘惑。……如果你心思慌張或眼目不清楚看不到危險,孫子的靈魂啊!引導他走向正路。」都包含了對新生兒的叮嚀,對祖先的敬意,希望能保佑這個孩子平安長大,看到他走向正途,也告誡他的父母,如如何去教養照顧他們的後代。
後來哦賽阿瑪的去世了,他早就組成了自己的家庭,在哦賽的眼裡,對父親的形象十分陌生,印象最深的只是長鬃山羊的足罷了。小男孩小時後,在阿瑪打獵回來後,向他要一樣東西,他卻給了一隻長鬃山羊的足。這一是種捉弄與調侃,酷恩根本不重視這一個孩子,或許他最後非自然的死亡,暗喻了他生前的作為,被所神靈責罰,也將作為後世的警戒。
孩子漸漸長成,哦賽終於到了參加成年禮的年齡,並且參加了「獵人祭」(Kia-pa-alulu)及「被滿足的節日」(Taki-pakadra lhuane)。「被滿足的節日」是女孩子能坐在大樹下的鞦韆,而男孩子必須負責擺動鞦韆。這些的儀式有著生命永存,緬懷祖先的恩德的意義。他有了心儀的女子,德伯蘭。原本哦賽欣賞的是她姊姊,後來卻喜歡上樸實孝順的德伯蘭。對德伯蘭來說,他像是個陌生人一般,但在她看到哦賽一個人在簡陋的石板屋前清掃家園的光景,她對這個人興起了一種愛與包容。接著便是人生中的大事,哦賽和德伯蘭結為連理了。再一連串的禮儀後,他們將要一輩子扶持對方。
成為佩帶百合(凡是獵了六頭大豬以上的獵人就可以享有此頭銜)的偉大獵人是魯凱族人一生最大的榮耀,哦賽具有優秀的獵人血統,在她伊娜和伍姆的教導下,他有著關懷他人的性格,也是個技術純熟的獵人。可是在他中年後,在內心感到疑惑,「身為男人的意義和價值難道僅僅是朵百合?」(頁243)他感到生命的無常和渺小。他的野獵成績,一次比一次創下高峰,哦賽卻堅持不願佩帶百合的儀式,甚至告訴他的妻兒,若他死後絕對不要為他佩帶百合。在最後的結局,哲默樂賽,死於他的歸屬,在野獵中死去。其實,哲默樂賽得到的榮譽與他堅持的其實早就可以佩帶百合花了,族人們這樣說,「他從來不曾戴過百合,可是他超越這一切」(頁275)真的是一點也不假。一個古老的家族,在還未受到文明的入侵,表現了對大自然一切一切的讚美和共存共榮。這或許是生活在都市的我們所感受不到的,在作者的描述下,這是一個原始卻也純樸美好的社會,也隱喻了現在因文明繁榮卻也受到污染的社會。一個永不戴百合的魯凱族勇士,即使沒有外在的勳爵,他的地位也不會因此貶低,儘管他算是過早就離開人間,卻也以「永恆的歸宿」畫上句點。以一抹彩虹劃過天際,生命或許短暫,但將會永遠活在巴魯谷安(魯凱語的天堂)。
整篇小說敘述了魯凱族的一個家族的興衰,也表現了他們對祖先、神靈的祭典,可以看出原住民對於大自然的感恩和謝天,換作越是生活在物質文明“薰陶”下的人們,反而會自滿於科技帶來的一切,對原始的事物感到較為野蠻的,人就是這樣吧!總以雙眼看到的利益擺在前頭,很少省思事物背後的深層意涵,等到有那麼一天,真正失去的時候才會明瞭。
結論:
這篇小說,雖是以中文寫成的,作者依然保有了許多魯凱語,甚至許多歌謠、祝禱都用母語寫成,很有他們族群特色,雖然在剛開始閱讀時,會感到有些窒礙,但是越看到最後,卻感到保有這些語言的原始美。像作者說的,他雖然是以漢語表達,可是有些詞彙適用漢語也無法詮釋的。文中還鉅細靡遺地描述了對母語和儀式的紀錄,以及特殊生動的譬喻,都很令人驚奇。
如:「他們母女倆情緒化的對話,宛如雙管直笛二重奏高昂玄路般起起落落,慢慢平息在嘆息聲中。」(頁55)、「閃電像蛇的舌頭不停的在閃爍,……雨勢滂沱像從竹桶瀉下來一般。」(頁116) 、「西魯凱族人嚕巴里莉的詩:『情人啊!你的美腿,猶如鮭魚清澈的溪流中,由來游去。』如文珠蘭剝下最外層露出純白無暇的美感。」(頁158)、、「在遙遠一條頭髮般彎彎曲曲的路上尋找他們的影子,殷切的盼望猶如石版屋裡的火爐從不熄滅,……家屬等待的心切如野藤繃緊的時刻裡,……約過一段可煮熟一鍋樹豆的路程。」(頁274)、「他的情緒猶如是單簧口琴,從興奮而得意的節奏逐漸滑落到緩慢的悲哀行板。」(頁222)。
很喜歡奧威尼.卡露斯先生另一部作品《雲豹的傳人》裡的一句話,「我老爸常說:北大武山留下來的水是公的,不可貿然接觸,以免有生命危險。我則深刻體驗:文明的大洪流是無情的,不可貿然游下去,以免回不來。」他因為深刻體驗到,族人走向城市卻讓家園荒廢,這樣傳統的歷史文化一點一滴的在流失,才開始回歸家園,重建「舊好茶」(魯凱族生活的部落,位於屏東南隘溪中游)的傳統文化。從事著口述文學,寫作甚至是作詩,和一切對族裡有助益的事。不只可以凝聚族人對族群的認同感,更可以讓台灣的人們都知道原住民的生活與他們對大自然的觀點,也是我們必須學習的。
最後摘錄一段我覺得很感人的一節:「他夢著『伍姆皮衣遺失』的那一夜(象徵了他一生的榜樣,伍姆的生命走到了盡頭。) ,他覺得伍姆的聲音愈來愈小,愈來愈遠。他走過一段全然黑夜的隧道,然後在黑夜裡發現一到微小如針眼的光亮愈來愈大,愈來愈亮,來到另一個燦爛的時間。那裡與現世環境和人間社會是一樣的,不同的是那裡的人都是我們以前所懷念的人,他們的臉上沒有一絲愁容和急躁的心態,祥和幸福的社會人人掛著微笑,從每個人的臉上不斷的散發出疼愛相惜的情景。他問路回家尋找他的父母和孩子們,他們在那裡早已在等著他,家族人在永恆裡久別又重逢相擁而泣。青空萬里中鳥語和天賴和諧,溫馨祥和的氣息如花香處處,那裡是永久的家鄉,永恆的歸宿。」(頁187),我想不僅是在哲默樂賽心中也同在存在作者心中的桃花源,生命雖會衰亡,但在另一個國度,我們卻會得到永久的幸福。
參考書目:
書名:野百合之歌
作者:奧威尼‧卡露斯著(魯凱族人)
出版社:晨星出版公司
出版日期:西元2001年12月30日
頁數:313頁
備註:
童謠情歌
A-ini la lay!A-ini la malhianese no A-ini lallay──
思念的情人啊!心愛兒啊!你在何處?
A-inilalay! Ila ta tubitubi lamobaisinomi─
心愛兒啊!我們一起期待著你思念的情人啊!
A-inilalay!─(Aneane ku Ihi pasu ubitubi ku pakulhulhulu─)
心愛兒啊─(孤苦無依的人,還有誰會想念呢?)
Aii!na Thalha ili!Kai sa kai libake li musuane,kai lhikaela ku ta chubungane li
唉伊!愛人啊!我的愛對您真心誠摯的等待著您猶如我在
mukalava musuane miyiaku ka mialhealhe ku kalavalava aku ki lhau
早晨永向著東方等待陽光出現
pakela lu mamihing.
直到永永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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